凤冠霞帔的红盖头下，沈昭容死死攥着掌心的碎瓷片。血珠顺着指尖蜿蜒而下，在绣金鸳鸯的袖口洇开暗红。花轿外传来礼炮轰鸣，每一声炸响都像惊堂木砸在她心上。
"三小姐，您再忍忍就到了。"喜娘掀开轿帘，脂粉堆砌的笑脸让沈昭容胃里发紧。她望着朱雀大街两侧高耸的朱墙，青砖缝隙里钻出的野草正被侍卫踩踏。这是她第三次经过这片宫墙，前两次分别送走了长姐和二姐。
记忆中的长姐出嫁那日，也是这样艳阳高照。可不过半月，长姐就被抬回沈府时，白布下已经没了人形。二姐出嫁时眼中的死寂，如同寒冬腊月的枯井。此刻轿辇突然倾斜，沈昭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泪水在喉间打转。
"落轿——"随着尖锐的唱喝，沈昭容听见无数膝盖跪地的沙沙声。透过轿帘缝隙，她看见太子萧承瑾骑着汗血宝马，玄色蟒袍在风中翻涌。他腰间玉带勾着金丝流苏，随着马匹踱步轻轻摇晃，就像条等待缠住她脖颈的毒蛇。
"孤来迎我的王妃。"太子的声音带着冰碴，沈昭容能想象他挑开盖头时的表情。突然，她摸到袖中硬物——昨夜偷偷藏在枕下的剪刀闪着寒光。
第二章·夜奔惊鸿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过三声，沈昭容就贴着西侧角门的阴影潜行。更夫提着灯笼晃过来，昏黄的光扫过她染血的裙摆。她死死压着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继续挪动。
"谁在那里？"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她僵在原地。侍卫的火把照亮墙角，沈昭容看着自己映在青砖上的细长影子，突然抓起碎石砸向相反方向的灌木丛。趁着侍卫们冲过去的间隙，她猫腰钻进狗洞，碎银缝在裙褶里的暗袋硌得大腿生疼。
城外乱葬岗飘来腐臭味，沈昭容踩着及笄那年埋的桃木簪踉跄前行。身后传来追兵的马蹄声，她扯下发间金步摇掷向相反方向。当第一支箭擦着耳垂飞过时，她突然扑进旁边运尸的牛车，腐烂的稻草闷得人几乎窒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的暴喝刺破夜空。沈昭容蜷缩在尸堆里，感受着渐渐冰冷的血液。她摸到腰间玉牌，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沈家军虎符，棱角此刻正深深嵌进掌心。
第三章·浮萍渡口
老船夫的竹篙点破河面时，沈昭容正用最后一丝力气攀着船舷。船舱里堆着发臭的鱼篓，腥气混着血腥味让她一阵眩晕。船娘扔来件粗布麻衣，布料粗糙得刮蹭着伤口。
"姑娘往哪去？"船娘拨弄灯芯的手指布满老茧。沈昭容盯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二姐曾说江南有座雾山，山腰住着能改命格的巫医。
船行至芦苇荡深处，沈昭容突然听见利刃破空声。三个蒙面人从桅杆跃下，刀刃泛着淬毒的蓝光。她抓起船桨格挡，虎口震裂的瞬间，瞥见为首刺客锁骨处的赤蛇纹身——正是太子暗卫的标志。
船身剧烈摇晃，沈昭容抱着船锚滚进江水。冰冷河水灌入鼻腔时，她听见船娘的惊呼："快看那姑娘手上！"刺客们突然骚动起来，领头人嘶吼着"沈家虎符"追入水中。
第四章·雾山医庐
七日后，沈昭容在渔村草棚醒来。窗外飘着药草苦香，她发现自己左臂缠着新鲜芭蕉叶，伤口处涂着紫色药膏。
"你命大。"苍老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沈昭容忍着剧痛撑起身，看见个白发及腰的老妪正在研磨药粉。铜炉炭火映着墙上的七星阵图，案头摆着本《南疆毒经》。
"老身姓薛，这里雾山脚下。"老人突然掐住她手腕，浑浊眼珠迸出精光："你体内被种了蛊。"沈昭容惊觉心口朱砂痣处隐隐作痛，薛婆婆的银针扎入时，竟逼出缕黑血。
当夜暴雨倾盆，医庐被黑衣人包围。薛婆婆将沈昭容推进地道，机关启动时，她看见太子踩着满地狼藉走进来，蟒袍下摆还在滴血。
第五章·棋逢险招
三个月后，京城传出太子暴毙。新帝登基那日，沈昭容在雾山摘星阁眺望皇陵。薛婆婆将密信扔进火盆："沈家军旧部在北疆集结，只等虎符。"
沈昭容摸着颈间银链，虎符熔成的吊坠还发烫。山下传来马蹄声，她望见玄甲骑兵高举龙旗，为首的年轻将领竟与太子有七分像。
"臣救驾来迟。"萧承璟翻身下马，剑穗流苏扫过积雪。沈昭容后退半步，靴跟碾碎冰棱。他突然握住她手腕，掌心温度烫得惊人："阿昭，当年送你的玉簪可还留着？"
沈昭容怔住，想起及笄礼那日，少年太子确实赠过支羊脂玉簪。可此刻萧承璟眼里的深情，像极了当年在御花园强吻她时的伪装。
第六章·涅槃新生
北疆战事爆发当日，沈昭容戴着青铜面具出现在军帐。将士们对着虎符跪拜时，她将毒药滴进酒壶。月光穿过帐篷缝隙，照着案头《孙子兵法》上的朱批——正是薛婆婆的字迹。
两军对垒时，沈昭容站在瞭望台抛射火油罐。火箭划破夜空的刹那，她忽然听见熟悉的笑声。萧承璟骑着白马立于城楼，手中玉笛正是当年她赠予的定情信物。
"阿昭可知，父皇临终前把皇位传给了我。"萧承璟的声音混着战鼓传来。沈昭容握紧弓弩，看着他缓缓摘下易容面具——那张与太子肖似的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
当箭矢穿透萧承璟咽喉时，沈昭容转身走向雾山。薛婆婆在医庐门口等着，两人看着东方升起的启明星。山风卷起满地落叶，盖住了远方隐约的厮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