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晚夏在阁楼角落翻出一本褪色的相册,封面上落满灰尘。她轻轻拂去,手指触到相册皮质封面的纹理,像是摸到了时光的皱纹。翻开时,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十八岁的她穿着蓝白校服,踮脚给篮球架下的少年递水,少年回头的笑容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少年是顾明川。
照片边缘已经卷曲,但能看清他校服领口蹭着的粉笔灰,和打球后脖颈上晶莹的汗珠。林晚夏蹲下身,从柜子底部又拽出几个铁盒,里面堆着发黄的信件、电影票根、甚至一枚生锈的校运会奖牌。奖牌刻着“高二组跳高冠军”,而顾明川当年轻轻一跃的身影,仿佛还定格在操场的蓝天里。
她突然被纸页上的字迹刺痛了。最底下的盒子里压着一封皱巴巴的信,信封上用钢笔写着“林晚夏收”,却从未拆开过。手指颤抖着撕开封口,第一行字让她猛地坐倒在地:“晚夏,今天升旗时你偷看我,被教导主任逮住罚站,我心里笑到抽筋,但怕你难堪,只能憋着……”
林晚夏捂住嘴,眼泪啪嗒砸在信纸上。信的结尾潦草地涂着:“等我考上B大,带你去看真正的海。”
窗外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林晚夏恍然惊觉天色已暗。她慌乱地把所有东西塞回盒子,仿佛藏着一窝刚破壳的蝴蝶。起身时膝盖撞到桌角,疼得她嘶了一声,却比不上心底翻涌的酸涩。那些消失的岁月,原来一直躲在积灰的角落里,等着捅她一刀。
第二章:咖啡厅里的倒影
“您一位吗?”咖啡馆服务员的话让林晚夏回神。她点了点头,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玻璃橱窗外匆匆走过的行人。店里正播放着陈奕迅的《十年》,嗓音沙哑地唱着“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林晚夏低头搅动着咖啡,汤匙与瓷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隔壁桌的男人突然起身,黑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银色手表,反光晃过她的眼睛。林晚夏抬头,恰好撞见对方转过来的脸。那一瞬间,她喉咙发紧,攥着汤匙的手猛地收紧,金属柄硌得掌心发疼。
不是顾明川。只是眉眼间三分像而已。
男人抱歉地点头,错身而过时带起一阵风,古龙水尾调像极了当年顾明川用的薄荷味沐浴露。林晚夏闭上眼,耳边响起记忆里的声音:“晚夏,你说人为什么非要长大?要是能卡在十七岁永远不出糗该多好。”
手机突然震动,闺蜜周晓楠的消息弹出来:“今晚同学会,你来不来?顾明川从硅谷回来,张远山也到。”林晚夏盯着“顾明川”三个字,指甲几乎掐进掌纹里。玻璃窗映出她咬唇的模样,像极了那年躲在教室后门偷看顾明川打篮球的怂样子。
最终,她抓起包走向柜台:“密码是四个零。”刷卡单签字时,墨水洇开一小片阴影,像一滴看不见的泪。
第三章:同学会上的潮汐
宴会厅水晶灯晃得人眼晕。林晚夏缩在角落沙发里,高跟鞋偷偷蜷在裙摆下揉脚踝。远处校友们举着香槟寒暄,谈区块链、期权期货,话题像流星雨划过,她仰头望着穹顶浮雕,数着裂缝里藏了多少只灰蛾。
“躲我呢?”懒洋洋的嗓音混着雪松香袭来。林晚夏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指尖掐进掌心软肉,疼得清醒三分。
顾明川倚着雕花柱子,西裤褶痕笔挺如刀削,腕表折射的光斑落在她脸上。他伸手替她拂开粘在肩头的长发,指节擦过耳垂时,林晚夏浑身绷得像拉满的弓。
“听说你去了巴黎学设计?”他话题转得自然,仿佛两人不曾隔着七年光阴与半个地球。林晚夏盯着他衬衫领口下模糊的锁骨线条,那里曾经贴着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一枚镀银的篮球吊坠。
“你呢。”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声音像砂纸磨过木板,“在硅谷写代码?听说你公司上市了。”顾明川低笑一声,酒窝陷下去的样子和当年一模一样。他说:“是啊,不过最近总梦见有人给我送错早餐。”
林晚夏瞳孔骤缩。高三那年,她连续一个月早起给顾明川塞三明治,结果某天把番茄酱手滑抹成了血淋淋的“我爱你”。顾明川啃着焦黑的煎蛋笑到打颤:“这爱心太惨烈了吧?”
回忆轰然炸开时,斜对角突然传来清脆的酒杯声。张远山端着香槟穿过人群,深灰西装衬得他轮廓更加凌厉。他停在两人三步外,目光钉在林晚夏攥紧的裙摆上:“晚夏,好久不见。”
顾明川的笑僵了一瞬。林晚夏看见他喉结滚动,像吞下了一块冰。
第四章:雨夜里的蝴蝶标本
林晚夏是落荒而逃的。
细雨浸透衬衫时,她正蹲在便利店屋檐下发抖。手机屏幕亮起张远山的消息:“当年你选了他,现在后悔吗?”字句像冰锥扎进旧伤,七年前毕业夜的画面骤然浮现——张远山把她堵在琴房,指尖掐进她手腕:“那个穷小子能给你什么?跟我出国,下个月机票我订好了。”
那时她甩开他的手,吼得声嘶力竭:“你明明知道我等明川等到心跳都停了!”可转身却收到顾明川的短信:“我家破产了,别等我。”
雨水顺着睫毛淌进嘴角,咸涩交织。忽然有伞罩住头顶,顾明川的西装裹着她身上:“张远山一直针对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林晚夏抬头看他,瞳孔里映着街灯碎金般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星星。
“你妈找过我。”她听见自己说,每个字都沾着泥浆般的沉重,“她给我三百万,让我离开你。”顾明川脸色骤变,伞柄在他手里拧出刺耳的咯吱声。七年前他爸生意失败跳楼,母亲带着丧夫的恨意找到林晚夏,把存折甩在她课桌上:“穷丫头,别拖着我儿子跳火坑。”
林晚夏当时把钱砸回去,吼完“我不会放弃他”就冲进雨里。可那天顾明川站在梧桐树下,眼神比暴雨更冷:“你真以为我们能翻盘?别做梦了。”
如今他手指抚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声音哑得像砂纸:“所以你答应了?为什么?”林晚夏抓着他袖口苦笑:“因为你说别等了啊……你记得跨江大桥吗?你说过桥对面有全城最美的落日,可我们走了两小时都没找到路,后来你说……”
顾明川突然狠狠抱住她,西装外套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压在她肩头:“后来我故意带错路,因为想和你多走一段。”
雷声碾过云层,林晚夏埋在他怀里,终于哭出声音。
第五章:时光褶皱里的情书
顾明川的公寓堆满未拆的纸箱。林晚夏蹲在地上翻找,抽出一本硬壳笔记本,封皮夹着干枯的玉兰花。她吹开扉页的灰,第一行字让她窒息:“2007.3.9,今天晚夏偷瞄我被发现,耳朵红得像要烧起来。她肯定不知道,我数着她睫毛颤了十七下才敢转头……”
后面密密麻麻全是日期与碎片:她送他的钢笔他说丑却天天用;她值日逃跑被他抓个正着;她在他课本里画王八还写“顾呆瓜”……林晚夏笑着流泪,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突然发现夹层里有张泛黄的B超单。
“妊娠12周,胎停育。”日期是三年前。
顾明川倚着门框,阴影笼罩下半张脸:“那年你说分手,我跑到工地扛水泥攒钱,每天只睡四小时。后来项目黄了,孩子也没了……我以为配不上你,干脆消失。”林晚夏猛然站起,本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她抖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抓住他衣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蒸发。
阳台月光淌进来,照见茶几上摆着两枚婚戒。顾明川捡起内圈刻着“LX&GM”的那枚,往她无名指上套:“上个月去巴黎看你设计展,本来想等拿下投资再求婚……差点又错过。”
林晚夏盯着戒指哭到打嗝:“你混蛋……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顾明川忽然按着她后颈深吻,尝到泪盐的苦涩:“因为我怕你跟我吃苦。”舌尖缠上来时,七年光阴碎成星光,点点滴滴汇成河。
第六章:晨雾中的双人舞
林晚夏在机场贵宾室醒来时,顾明川的风衣盖在她身上。落地窗外飞机划过云层,像钝刀切开奶油蛋糕。他递来热可可,杯套印着埃菲尔铁塔:“新办公室在塞纳河边,你喜欢的拱窗。”
她抿了一口,巧克力融化在舌苔:“当年你说带我看海,结果骗我去太湖?”顾明川挠挠头,耳尖泛红:“那时候没钱嘛……这次补上,马赛海岸线我包了邮轮。”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顾明川突然按住她肩膀:“晚夏,如果哪天我……”话没说完就被她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混着咖啡香。林晚夏瞪他:“再敢玩消失,我就把你绑在巴黎铁塔上画素描。”
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时,顾明川握紧她的手。林晚夏靠在他肩头,看见晨光穿透舷窗,在他睫毛上熔成金线。那些消失的岁月突然变得很轻,像尘埃落在旧相册里,封存着年少时的笨拙与勇敢。而未来正铺开万丈霞光,足够他们重新学习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