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当朝大将军沈明诚之女，准备离家出走当乞丐。
七年前皇后欲将我许配给太子，没想到太子公开抗旨拒婚，被罚去戍边。
最近他被召回京城，我跟他的婚事又被重提。这些年我没少因为这个被嘲笑，我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沿街要饭。
这天，我蹲在路边百无聊赖，想着我阿娘什么时候才能来寻到我。
忽然看到一个身形羸弱的小乞丐被人追赶，慌不择路，马上就要撞上马车，我赶紧冲上去把人一把拉回。
我一看，这马车眼熟啊，不就是我们隔壁靖王府家的吗，这靖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儿子，平日嚣张惯了。
行驶的马车猛然停下，一个车夫好不容易拉住马怒斥道：“没长眼睛吗？哪儿来的臭乞丐，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靖王府的马车。”
平时卑躬屈膝的马夫，对待更加卑微的乞丐，倒是威风十足。
我听到旁边一老妇低语：“这些官家的马车总是横冲直撞。”
我仔细检查了下那小乞丐，她看着六七岁的样子，没有受伤。
转头对那车夫说，“你是怎么驾的车，幸好无人受伤，不然明天就该是靖王驾车撞伤人的消息遍布京城了。听闻今上最是体恤百姓，靖王府这样做，倒是让人觉得我们的命轻贱不值钱了。”
那马车夫抬手扬起鞭子想打我们二人，一看就是平时欺男霸女习惯了，看到我们两个弱女子，完全没把我们当人看。
第2章
我挑挑眉，准备给他点苦头吃，毕竟将军府出来的，收拾他这样的不在话下。
忽然他身后一个穿灰衣服仆人模样的人按住他的手：“住手。”
那仆人长得是真好看，眼神清明，嗓音清朗，我思索着以前怎么没在隔壁王府看见这么号出众的人物。
追小乞丐的人也赶过来了，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打。我一看，这不是刚才在路边骂我晦气的那个中年油腻胖子吗。
她衣衫破旧，骨瘦如柴，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而这人肥头大耳，她被打一顿，小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我把那小乞丐护在怀里，那中年人怒斥，“把这小乞丐交出来，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这时，靖王府那灰衣仆人下车来，看了看蜷缩成一团的小乞丐，开口道，“她犯了什么事？”
那中年人客客气气一拱手，满脸堆笑道：“这位贵人，小人是外地来的丝绸商，这要饭的刚才偷了我的钱，她逃跑才不小心撞上王府的马车，我马上收拾她。”
我看着这小孩清亮的眼睛，她瑟缩了一下，我问道，“她偷了你的钱？”
那中年人老不客气地说，“难不成还是我偷了她的钱？我的钱袋不见了，刚才只有她撞了我，不是她还能是谁？”
我摸了摸这孩子的身上，没有搜到荷包，“刚才你是不是也搜过，不在她身上？”
商人理直气壮道，“肯定是被藏在哪里了，打她一顿就老实交代了，这些叫花子都是贱皮子。”
我没好气地说，“你是只认衣裳不认人，我们穿的破就是叫花子了？叫花子怎么了？你们这些商人唯利是图，你挣的钱就干净了？”
第3章
那商人上前想要拉扯，突然哎哟一声，原来是那灰衣人下车来扭住了他的手，他吃痛退后了两步。
灰衣人走到我身前，仔细看了一下那小孩。
我怀里的小孩看到那仆人走过来，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那仆人眼神中有一丝玩味，浅笑道：“好了，误会一场，既已搜过身，怎能屈打成招。”
他掏出两锭银子，给商人和小孩一人一锭，“刚才冲撞几位，这是我们主子给二位的。我们今日还有要事，耽误不得，还请让条路出来。”
商人得了便宜，自然不再说什么，千恩万谢地让到道旁，我扶起那个小孩也退到一旁，不再纠缠。
那灰衣人从我身边走过，准备上马车，忽然又转过身来。
我正疑惑，他偏头看了看我的胳膊，刚才我摔在地上被蹭了一下，袖子被磨破了，渗出了一点血迹。
我从小摔摔打打得习惯了，不太在意，这会儿顺着他的视线才觉得有些疼。
灰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递给我：“这个是治疗外伤的。”
他有些粗粝的指腹擦过我的手心，我心里微微一颤。
这么近一看，越看越好看，是个适合当赘婿的模样。
第4章
马车扬长而去，我拍了拍那小孩身上的灰尘，她瘦得像小豆芽菜。
我带她走到僻静处，拿出一块玉佩，蹲下身与她平视，悠悠道：“说吧，怎么回事？”
她眼神中一阵慌乱，在贴身处摸了一下，继而垂下泪来：“我阿娘病了，阿爹说治病要花很多很多钱，阿娘每天躺在床上喝药，阿爹每天叹气，我想帮帮阿爹。”
倒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但是走上了歪路。
我：“靖王府刚才给了你钱，那商人的钱是不是也被你拿了，放到哪里了？这玉佩是谁的，去还给别人。”
她嗫喏道：“那商人的钱被我藏在一个狗洞里面了。这个玉佩，这个玉佩……是刚才马车上下来穿灰衣服那个人的。”
我挑挑眉，怪不得刚才怕成那样呢。
她又哭起来：“我不敢去还，姐姐你帮我还给他吧。”
我拿起玉佩看了一下，这玉佩有些旧了，并不名贵，但是想来是那人的心爱之物。
看她小小年纪，我心中到底是不忍，柔下声音道，“好，玉佩我去帮你还了就是。那商人的钱你就拿着吧，当劫富济贫，为他积德了。”
我将小女孩送回家，路上感觉似乎身后有人，担心是那商人不依不饶，但回头只看见闪过一片灰色的衣角。
第5章
我把玉佩和那个小药罐揣在怀里，该去怎么找那个仆人呢。
我在路边茫然无力地蹲了一会儿，发了半晌呆，肚子咕咕叫起来，我才想起来自己被这个变故一耽误，有半天没吃饭了。
我垂头丧气地走进附近的一家店，打算随便吃点东西。
店家看我这副尊容，差点想把我撵出去。我实在没力气争辩了，大手一挥，先把钱放到了桌子上，那店家一看我还真拿得出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赶紧问我要点什么。
我的心情像是下雪的天气，冰冷又寂静，叹了一口气，点了一碗阳春面。
这店家见风使舵，捧高踩低，也不知道在菜品上下功夫，面的味道可以说是勉强得很。但我确实饿了，又满腹心事，食不知味。
忽然店里安静下来，我抬头一看，是那个仆人。他站在门外，衣着朴素，本来还发愁怎么找他，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缓缓走进店内，行动间风流倜傥，五官温文尔雅，这样的气质真不该做一个小小的仆人。
他谦和地对店家说：“来一碗和这个姑娘一样的面。”然后对我点点头：“我坐这里可以吗？”
我环视一圈，确实没有空位子了，点头同意。
身为将军府的千金，见多了因为我们家身份而逢迎我的人。这天乞讨，我见多了白眼，与这人萍水相逢，倒想看看这人会怎么对待我。
我嗦着面条，不无惆怅地道：“我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面。”
这么难吃这么素的面。
第6章
他肯定不知道我是这个意思，点点头，似乎是为了安抚我，道：“我也很不容易吃到热腾腾的面，以前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有些诧异：“靖王府对下人这么差吗？”
他不好意思道：“我在乡下长大，后娘不喜欢我，乡下的生活比较困难，我最近刚回京城，在靖王府做杂役。”
我轻叹一声，也是苦命人啊，拿出袖子里面的玉佩：“刚才你们走后我捡到了这个玉佩，应该是你们王府的人丢的。”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擦了擦。
他的眼里有细碎温柔的光，微微一笑道：“不巧，这个玉佩正是我的，我娘留给我的一点念想。作为报答，你今天这碗面我请客。”
这玉佩以我的眼光来看并不稀有，但是也够普通人家吃上一年了。
他又问我：“你家里人呢？”
我想到家人，委屈涌上心头，半真半假地说：“地主要抢我们家的地，我娘让我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我就跑了，跟着逃荒的人从苏州逃到了这里。”
他：“我娘也是苏州人，我听你口音，跟我娘的有些相似。你一个姑娘，一路讨生活很不容易吧。”
……这让我咋说，我才出来一天。
我：“挺艰难的，见到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人。有些人看不起我，尤其越是有钱有势的人。”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们杂役也是这样，不止看主人家的脸色，还要看下面管事的脸色，同为杂役相互之间还经常使绊子。”
第7章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李四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