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本是最受宠爱的小群主。
奈何父亲被忌惮功高盖主,遭皇帝等人联合设计。
家破人亡,流放十年。
十年后,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祝他仕途通达,一双两好。
但他却说:「谢知栀,我心悦于你。」
第1章
世人都说,安国公府的小郡主是个惹不起的人,仗着家中权势嚣张跋扈,骄纵异常。
而阮南洵只不过是一个出身贫困的普通士子,即使之后靠着秋闱得了功名,在这小官遍地走的京城,也是十分不起眼的存在。
两人本不该有什么接触。
多年前,我独自驾马外出游玩,一时不慎在迷路被阮南洵救下。
就这样,一眼定情。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如果不是初见时的心动,自己可能也不会沦落到家破人亡,自请流放的地步。
事到如今,自己跟他已是云泥之别,更遑论再有什么牵扯。
我放下手中酒杯,抬头望了一眼月色,摇了摇头。
当年确实是我死缠烂打非要嫁给他,自打初见之后便日夜思念着,最后实在没忍住便求了父亲。
奈何父亲总觉他城府太深,与我天真不谙世事的性子甚是不配。
可我就是喜爱他那副不善言辞却又温柔待人的样子。
父亲对于我的执着束手无策,在我的哭闹之下也不得不亲自上门求亲。
我日日沉迷于婚后琴瑟和鸣的幻想之中。
却没有想到,最终却等来了一道抄家灭门的圣旨。
第2章
我跪在阮南洵面前,苦苦哀求他跟圣上请旨重新调查。
「谢知栀,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就该死。」
我听不懂面前的男人究竟在说些什么,自从我嫁给他之后,我的父亲对阮南洵更是不遗余力的帮助,短短两年内便使阮南洵位极人臣。
谁曾想到,这却成就了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剑。
「南洵,能不能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看在我的份上,帮帮我的父亲,求求你了。」
我紧紧地抓住了阮南洵的衣角,试图用言语打动对方。
「你父亲犯得可是谋反的罪名!」
男人蹲了下来,用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
「谢知栀,我跟圣上禀明过,许安国公府谋逆之事暂不会影响到你这个外嫁女,从此之后你与安国公府再无任何关系,之后你便在府中好生养胎。」
「父亲绝不会谋逆!」我从未如此大声地冲他叫喊过。
自打成亲以来,我一改婚前嚣张跋扈的性子,收敛着自己所有的刺。
「南洵,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的父亲是无辜的,求你了......」
目光对视,我瞬间看明白了对方眼里的冷漠,他无视了我的哀求,别过了脸去。
日日同床共枕的人在这一刻变得极其陌生。
「来人,将夫人扶回房间,没有我的同意不准离开府内。」
说完,阮南洵便径直离开了,走得干脆,甚至没留给我一丝希望。
安国公的小群主一夜长大,以最残忍的方式。
第3章
翌日。
不知为何,越是接近离开的时间,我的内心越是惴惴不安。
「掌柜的,走吧。」原来是金离,七年前捡回来的孩子。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宅子,七年前从流放之地逃离,改名换姓后便一直定居在此地。
雍州虽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但胜在民风淳朴。
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冲金离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谁曾想到,打开门的瞬间却见到了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的一个人——阮南洵。
我的脸色倏地白了下来,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知栀。」
男人不过是轻轻喊了一声,我却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见我没有接话,男人继续说道:「知栀,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抱歉啊,倒是没能如您所愿死在流放路上。」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强忍着恶心,冲着男人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阮南洵沉默了,似是不习惯如此这般的我。
我在心底努力劝诫自己,现在的自己没有一点资格报仇。
父亲死前让我不要恨你,但丧父之痛我怎能不恨。
手紧紧攥拳,指甲戳破肉的痛感也缓解不了此刻内心波动。
「知栀,你能原谅我了吗?」
原谅?
呵,真是可笑。
我有什么权力能代死去的人做出原谅?
「大人,您在说些什么?妾身一届罪民,与您更是云泥之别,何谈原谅不原谅的呢?」
阮南洵一向悲喜不显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知栀,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
我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凝固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我这次来......就是想再看你一眼。」
第4章
「阮南洵,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嗤笑一声,我反问着他。
果然,我仍是见不得他这样子,他在我的心中合该是运筹帷幄的。
秋风乍起,凉意突袭,一旁的落叶随风而飘,纷扬而下,稀稀拉拉地落在了两人周边。
一如当年两人分别的时候。
「知栀,我马上要去边关巡查了,正好路过雍州,在这之前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边关?
阮南洵现在已经位居当朝首辅,除非圣上宣旨。
况且眼下边关战事吃紧,首辅更应在京中稳住各方势力,根本不会以一介文弱之躯远赴边关。
「你去哪里与我何干。」
「咳咳......」阮南洵刚想开口却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苍白的脸上爬上了一丝血色。
我这才发现,面前的人似乎比十年前清瘦了许多,脸上也毫无血色。
「你......没事吧。」
还没等反应过来,关心的话早已说出口,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懊恼了一番。
阮南洵的眼睛倒是一瞬间亮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知栀......」
我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当初是他做出的那些事情,为何现在搞得自己像个受害者一般。
「你走吧,现在见也见过了,我们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不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是恨多一点还是怨多一点。
阮南洵,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即使你现在再怎么解释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毕竟相信你的代价实在太惨痛了,现在的我承受不住第二次。
男人眼中的光逐渐微弱了下去,似是明白任凭自己如何,都不可能再动摇我。
扣在双肩的手逐渐失去了力道,缓缓的松了开来。
「你一定要好好的,知栀。」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中诽愎,面上不显,对着阮南洵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掌柜的,我们还走吗。」
金离的询问乍然在我耳边响起。
「不走了,金离,你去将秦叔请来,我有事要问他。」
天色突然急剧变暗,秋雨淅淅沥沥,我连忙走进屋内,看着门外雨帘,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隐藏在阮南洵话中的别有深意。
第5章
「小姐,不知有何事传老奴?」面前的老人长得精壮,只有灰白的头发略微显现出了他的年纪。
十年前安国公府出事之后,阮南洵便将我软禁在府内。
奈何我仍是趁府中下人不注意逃了出去,一路逃去了宫中,这才有了后来的申冤不成自请流放之事。
流放之路危险重重,幸好有秦叔的出现,我这才知道父亲多年前便想到了会有当日之灾,早早就做了准备。
只是在屡屡的刺杀之下,腹中胎儿却没有保住。
本以为刺杀之人必是阮南洵的杰作,怨他居然恨到了如此地步。
「小姐,是今天见到什么人了吗?怎么又提起了十年前的老事?」
秦叔是父亲曾经的部下,脾气急躁,但今日我才发现,每每提起当年之事,秦叔的脸上除了愤恨之外更多的却是惋惜。
我将今日见到阮南洵的事情如实相告,却不曾想秦叔瞬间安静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纠结。
「小姐......」秦叔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不是老奴不愿意说,只是当年老国公吩咐过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小姐,但事到如今......」
在秦叔的叙述下,我这才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原来父亲对十年前之事早早就有了预感,后来知晓了阮南洵身份之后,脸上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秦叔也不理解,明明阮南洵的父亲犯得是卖国罪,当年若不是父亲请求圣上特赦,阮南洵也活不下来。
但最后却是阮南洵以谋逆罪将父亲送上了断头台。
秦叔说他俩死前达成共识,永远不得伤害我,如若不是当年我执意流放,现在都会是他的正室妻子。
幸好父亲也留了后手,而这些人在我到雍州的那一日全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么多年阮南洵一直和秦叔保持着联系,为的就是隐瞒我的下落,并履行当年的诺言。
不对,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按照秦叔所说,他必不可能跟害死父亲之人正常相处。
况且我一个被流放之人,又有什么是需要保护的呢?
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还瞒着我。
「小姐,您不要难过,老国公之前就说过,即使没有阮南洵,圣上也不会......」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秦叔连忙住了嘴。
圣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当年的事情还有圣上的参与?
难道父亲当年的谋逆罪有什么隐情?
以父亲的性格绝不可能会谋逆!
第6章
翌日清晨。
我迫不及待地赶到了阮南洵下榻的驿站,想要问问清楚。
「掌柜的,这边的下人说阮大人今日一早便离开了雍州,应该是赶回京城了吧。」
我坐在一旁的茶摊上,听着金离刚打听回来的消息。
不对。
按照之前那阮南洵说的话,他是受了皇命出的京城,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怔愣地看着杯中逐渐冷却的茶,一时之间思绪又不知去了哪里。
圣上......边关......
阮南洵去了边关!
「金离,赶紧联系我们的人,让他们追查京城的动态,圣上为何会在眼下命阮南洵出使边关!快!」
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感觉到真相离我越来越近。
大街上如同往常一般人来人往,市井气息热闹非凡。
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只盼着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这样我就不用去面对艰难的选择和可能的悲伤。
「夫人,终于找到您了。」
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阮府的总管么?
「福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年未见,面前风尘仆仆的老人身上早已没了当年的精气神,脸上皱纹横布,嗓音嘶哑,已然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过的样子。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老人如此绝望的表情。
「少爷自从前几日打宫里回来之后,便如同交代后事一般将所有事情吩咐了一遍,随后便高调宣布要巡查边关,您可也知道,眼下边关战事将近,一旦传到他国,少爷此行必定九死一生啊!」
什么?
我惶然地站了起来,顾不得水杯打翻,衣裙上浸湿的水渍,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说什么!」
阮南洵究竟想干什么!
「夫人,我知您因当年之事怨恨我们少爷。当年安国公在朝中风头不二,圣上本对此颇为忌惮,又偏巧赶上我们少爷报仇心切,您就没有想过为何少爷能悄无声息地就将安国公府成功定罪么?
就是因为有圣上在背后推波助澜啊。夫人,少爷只不过是被利用了!自知晓真相的那一日起,少爷日日都在懊悔,可是死去的人又怎能复活?
您可知当年圣上派出了多少人欲对您灭口,若不是少爷命老奴遣人拦截,又隐瞒了您身在雍州之事......」
我站在四处漏风的茶摊里,听着这番话,浑身通凉,不敢置信。
信奉了这么多年的圣上,居然是致我们全家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而我一直视为仇人的阮南洵,却在背后护着我。
「我父之死原来是圣上......」
福叔闭上了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第7章
「福叔,事情我都知道了,您先回京城。」
既然一直在暗中筹谋着一切的人是当今圣上的话,福叔的出京怕是瞒不过那些眼线。
那雍州也不再是个安全之所,与其这样我不如先发制人。
昨日见过阮南洵,他今日一早离开的驿站,想必他的脚程不会这么快到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