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庭晚
我是李翊的皇后，也曾是他心尖上的人。
直到他的白月光进宫。
他纵容她罔顾宫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因为她的一句喜欢，就抢了独属于我的皇后朝服。
但李翊不知道的是，我已病入膏肓。
在他哄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我却连活着都是奢望。
1
我嫁给李翊的第四年，是他真正掌权的第一年。
斗死了压在他头上的太皇太后之后，李翊终于成为了一个实权皇帝。
他迫不及待的接他的白月光沈薇薇进了宫，封为贵妃。
为什么现在才让沈薇薇进宫呢？
我想，大概是李翊怕沈薇薇受苦吧。
那我呢，我虽然是皇后，可被太皇太后磋磨的这几年又算什么？
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李翊真的不爱我。
我第一次见到沈薇薇，是在她的封妃典礼上。
本来，她一个贵妃的册封典礼，我是不用来的。
可是，李翊太爱她了，他恨不得给沈薇薇全天下最盛大的仪式。
于是，我就来了。
但实际上，从沈薇薇嫉恨的眼神中，我看得出她根本不想见到我。
巧了，我也是。
那一天，正是十五，是每个月皇帝应该去凤仪宫的日子。
可是，沈薇薇说：“阿翊，我害怕。”
全天下只有她能这么叫李翊，李翊也乐得惯着她。
就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李翊便抛下我，去了沈薇薇的长乐宫。
长乐，长乐，他是希望沈薇薇长乐吧。
长乐宫修的比凤仪宫还要奢华，弹劾沈薇薇狐媚惑主的折子和长乐宫过于奢靡的折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可是李翊压下了所有弹劾的折子，他铁了心要给自己喜欢的人最漂亮的宫殿。
那个晚上，是我入宫后的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的就起来了。
按照惯例，嫔妃们每日都要向我请安的，本来我是嫌麻烦去了这条规矩的。
但是当时还没有去世的太皇太后不允许，她说宫规不可破。
现在我却庆幸这个宫规的存在。
可是，我和满宫的妃嫔等了又等。
沈薇薇也不曾来。
我只好散会。
和我要好的淑妃临走前，向我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她是知道沈薇薇这个白月光的存在的，她也觉得，在沈薇薇面前，李翊是不会站在我那边的。
可是，我已经在沈薇薇进宫后失去了丈夫的疼爱，难道现在连皇后的尊荣，我也要失去吗？
2
我气势汹汹的带着人去了长乐宫，我江清也从来就不会就不是会受委屈的性子。
我爹是镇北候，我娘是江南世家崔家的嫡长女。
我从小就过的比公主还嚣张跋扈。
也就是嫁给李翊之后，为了他，我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我到长乐宫的时候，沈薇薇还在榻上卧着。
看到我来了，也不奇怪。
只懒洋洋的说了句皇后金安，连身都没起。
我一个眼神，春枝就伸手将还在榻上的沈薇薇拉了下来：
“皇后娘娘驾到，还请沈贵妃行礼。”
沈薇薇气急败坏的扇了春枝一巴掌。
“什么贱婢，也敢碰我。”
春枝是我的陪嫁丫鬟，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
沈薇薇的动作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拦住。
“你来找我麻烦，如果让阿翊知道了……”
我气得笑出了声，大概是李翊这两天的宠爱让沈薇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以为我不敢动她吗？
我看着沈薇薇姣好的面容，抬手就甩了两耳光。
“她说的有错吗？”
“本宫是皇后，你一个贵妃不来向本宫请安也就罢了，竟然见到了本宫还不行礼？”
春枝过来捧着我的手。
“奴婢不打紧的，只是可惜了娘娘的手。”
“再有这样的事，娘娘吩咐下人做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我看着沈薇薇终于清醒过来了，肿着脸，看着我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我心中的郁气才算是缓和了一点。
李翊下了早朝，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我向他行礼，他都没看见。
他只看到沈薇薇瘫在地上，心疼的扶起了她，眼里的怜惜都快溢出来了。
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指责我。
“皇后是你这样当的吗？你看看你这样哪里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样子！”
“薇薇才刚进宫，她做错什么了你竟然要这样对她！”
3
沈薇薇或许是知道她的靠山来了，钻进李翊的怀里就开始小声啜泣。
断断续续的哭得我头疼，偏偏李翊就吃这一套。
他冷冷地盯着我，春枝挡在我面前。
李翊一个手势春枝就被拉了下起，他身边的太监抬手就是几巴掌，那声音听得我心惊胆颤。
我上前想要救下春枝，却被李翊拦住了。
他明明是笑着和我说话，我却感觉到是那么的冰凉。
“皇后，薇薇不像你，她身体娇弱，以后的请安就都免了。”
“她虽没有高贵的家世，但朕会护着她的。”
“她是朕年少时的救命恩人，你我夫妻一体，朕的恩人不就是你的恩人吗？”
“朕会给薇薇全天下最好的，你若是对薇薇有什么坏心思，朕还是劝你收收吧。”
“以后，还望皇后以后多多照料贵妃。”
沈薇薇不尊宫规，他就给她这个特权。
丝毫不在乎我作为皇后的威严。
我看着他动作温柔地抱起沈薇薇走进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伴着李翊的远去一起从我的身体里抽空了。
他们两人的衣袂缠在一起，看起来真是般配。
离开前，我看到沈薇薇看向我得意的笑容。
是的，她赢了。
不只是皇后的威严，还有李翊的爱。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凤仪宫，殿内桌子上，是我亲手为李翊熬的参汤。
从前的我别说亲手做参汤了，就连我吃进嘴的葡萄都是阿爹派人剥去皮的。
可是进宫后，李翊说他想喝我亲手熬的汤。
从那天开始，无论春风还是夏雨，秋霜还是冬雪，我都会给李翊做一碗参汤。
只是现在看来，他不需要了。
那碗参汤，一直到了深夜，也没有等到喝它的人。
“端下去倒了吧。”
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我静静的坐在床上，一夜未眠。
我想阿爹了，想会在我睡不着的时候温柔的抱着我的阿娘，想虽然淘气但是在我出嫁那天哭成小花猫的幼弟江清行了。
我将头埋在被子，眼泪浸湿了一片绣花，我想回家了。
当初进宫时，李翊许下的那些诺言，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4
一直到深夜，我才在被泪水浸湿的枕头上睡去。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就发起了高烧。
我昏昏沉沉的在春枝的哭泣声中醒来。
“娘娘，奴婢去请太医吧，要不然让老侯爷给您从外面请个大夫来也行啊。”
“您别作践自己的身子。”
我拦住了春枝的动作，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知道，从上次太医来诊断过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还记得当时太医说的话：
“皇后娘娘，你这病是从小寒气入体再加上这几年操劳过度没有好好休养引起的。”
“若是好好调养，说不定还能有些好转。”
“否则，只怕是凶多吉少。”
寒气入体？
怪不得我嫁给李翊四年了，都没有一个孩子。
我还以为是我们二人天生没有孩子的福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
只是这寒气入体，也是因为李翊。
他真是个蠢货，还真以为就凭沈薇薇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能在寒冬腊月里救下他？
当年沈薇薇不过是太师府的一个庶女，从小过的谨言慎行，又怎么能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外出，还那么巧就救下了受伤的他。
当年，分明是我随着阿爹外出打猎的时候救下的他，只是，被沈薇薇钻了空子，捡了一场泼天的富贵。
当年，我救下李翊之后就将他安置在了江家在郊外的别院里。
虽然不知沈薇薇是怎么在我离开后冒充的我，但是，李翊这个蠢货，竟然连自己的救命恩人认不清。
真是可笑。
5
可我自己又何尝不可笑呢。
那年李翊来我家向我父亲求娶我，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是当年那个受伤的男孩，可笑我当时看着李翊眼中的脉脉深情，还以为他认出了我。
我以为我们是天定的良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在他抱着心爱之人入睡的时候，我却在因为内心的苦楚和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而被折磨的闭不上眼。
李翊，也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你想起我来，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春枝在我身旁，看着我苍白的脸庞，只知道哭。
哭哭啼啼的，吵得我耳朵疼。
我本来想要让她别哭了，可后来想想，在这深宫之中，能为我哭的，也就只有春枝了吧。
清行在宫外知道我生病了，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只小狗。
他说，这是他养的小狗，他希望小狗能代替他陪着我这个姐姐。
我给小狗起名加富贵，没错，我就是这么一个俗人。
富贵活泼好动，倒是冲散了凤仪宫内满是中药的苦涩味。
我病了好几日，李翊一直陪着沈薇薇，也没有发现。
倒是沈薇薇来过一次。
她说，李翊最近忙于政事，她替他来看看我。
“你替他，你算什么东西？”
“李翊是皇上，我是皇后，你一个妃嫔哪里来的资格说这话？”
我看着沈薇薇贪婪的笑容，她怕是想当皇后想疯了。
沈薇薇被我的话气不过，但是也知道我不是个任她欺负的性子，她不能拿我怎么样，只好气的去找李翊告状了。
“这件衣服漂亮，反正你也在病中不能穿，不如就给我吧。”
临走之前，她仗着我在病中，没法阻止她，身边的侍女也不敢对她动手，拿走了那件独属于我的皇后朝服。
也正是这么一出，李翊来了凤仪宫，才知晓我生病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病中，晕晕沉沉的。
直到李翊将手抚上了我的额头，我才知道他来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太医怎么说的，病的严重吗？”
我别开脸，并不看他。
“你呀，脾气就是太倔。”
李翊叹了口气。
“给朕看看，你这段日子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将喉咙里的酸涩硬生生咽了下去，明明心里满是苦涩，说出口的话却充满火药味。
“沈薇薇进宫了，你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何必还要来找我。”
“怎么，是还嫌不够，要我把这皇后的宝座也让给她你才乐意吗？”
李翊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朕让你别和贵妃计较，你们二人和睦相处很难吗？”
“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朕吩咐尚衣局给你重新制一件更精美的。”
和睦相处？
我怎么和一个抢了我的丈夫，抢了我的恩情的强盗和小偷和睦相处？
“薇薇这些年来不容易，你多让让她。”
“你不要仗着江家在背后支撑你，你就耀武扬威的。”
6
这话就像是当头一棒，打的我不知所措。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我的心头。
沈薇薇不容易？
她这些年在沈家有皇帝的庇护，过的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少也是自在安乐的。
不容易的是陪着李翊在尔虞我诈中，艰难前行了四年的我！
当年若不是嫁给了李翊，凭我的家世和父母的宠爱，我嫁到京城哪一家中不是活的风风光光的？
我知道这些年来李翊对江家也是心有忌惮，可我总是想着，我付出的真心李翊会看到的，他会知道我的真情，也会知道江家的忠心。
可没想到，我四年来的战战兢兢，就换来了这么一句。
那件皇后朝服，不只是一件衣服，它还代表着曾经李翊对我的爱和我仅剩的尊严。
“你知道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怎么可以这么说江家！”
“明明……明明事情真相不是这样的。”
“是我做的，明明当年的人是我……”
